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地名人名虚构,请勿与现实关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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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雨季来了。再过七天,客厅里那盆吊兰就会开花。" 王建国躺在床上,眼睛凝视天花板的水渍,喉咙里挤出含糊不清的声音。林薇弯腰为他擦拭额头的汗水。
"她又去哪了?" 王建国突然问。
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,广场舞的节奏仿佛要刺穿这个老旧的三居室。
"跳舞去了,她总是跳舞。" 林薇叹息。
王建国转动浑浊的眼球,嘴角抽搐着:"告诉我儿子,回来的时候,把我的......"
话未说完,远处传来一阵尖锐的欢呼声......
01
林薇住进王家已经三年零四个月。起初,她以为自己嫁的是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:丈夫王磊、公公王建国和婆婆张兰。
王磊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做设计师,常年出差,一年到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。这让林薇不得不与公婆朝夕相处,渐渐地,她发现这个家庭远比表面看起来的要复杂得多。
公公王建国是两年前中风的。医生说,脑血管破裂,左半身瘫痪,语言功能受损。那时候婆婆张兰的反应出奇地平静,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的到来。
"人总有这一天,"她对林薇说,"生老病死,谁也逃不掉。"林薇记得,婆婆说这话时,眼里没有一丝泪光,只有一种难以名状的解脱。
中风后的王建国成了半个废人,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。按理说,这种情况下,作为妻子的张兰应该是主要照料者。可林薇很快发现,婆婆似乎对丈夫的病情毫不关心。她每天早上七点出门,晚上六点回来,雷打不动地参加小区广场上的舞蹈活动。
"妈,爸今天尿床了,我一个人换不动。"林薇曾试着向婆婆求助。
"你不是换了吗?"张兰头也不抬,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,看着舞蹈视频,嘴里还跟着节奏数着拍子,"一二三四,二二三四。"
"可是......"
"可是什么可是?"张兰终于抬起头,"你是这个家的媳妇,照顾老人是你的责任。再说了,我年纪大了,腰疼,背也疼,你让我怎么弯腰给他换?"
林薇无言以对。她看了看坐在轮椅上的公公,公公的目光低垂,仿佛对这一切充耳不闻。但林薇知道,他听得见,也明白,只是说不出话罢了。
起初,林薇以为婆婆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丈夫的病情,需要时间调整。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张兰对广场舞的痴迷程度越来越深,对丈夫的冷漠也越来越明显。她甚至开始在家里摆放音响,放着震天响的舞曲,对着镜子练习舞步,全然不顾王建国就在隔壁房间。
"妈,能不能把音量调小点?爸可能想休息......"林薇试探着说。
"休息?他一天到晚躺着,还缺休息?"张兰不屑地撇了撇嘴,"我跳舞是为了健康,不像他,年轻时不注意,现在落得这个下场。"
林薇叹了口气,悄悄把公公房门关紧,希望能隔绝一些噪音。王建国安静地躺在床上,眼睛直直地望着天花板,但林薇发现,他的眼角有一滴泪水悄悄滑落。
林薇给王磊打电话,向他诉说家里的情况。电话那头的王磊沉默了很久,只说了一句:"我妈和我爸的事,有它的原因。"
"什么原因?难道有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妻子这样对待生病的丈夫吗?"林薇忍不住质问。
"薇薇,人和人之间的事,没那么简单。"王磊的声音低沉而疲惫,"我下周回来,我们当面谈。"
挂了电话,林薇感到更加困惑。她看着窗外正在跳舞的张兰,那个六十岁的女人脸上洋溢着少女般的笑容,舞姿轻盈,仿佛年轻了二十岁。而在家里,这个女人的脸上永远阴云密布,眉头紧锁,尤其是面对丈夫的时候。
林薇想不通,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女人对相守几十年的丈夫如此冷漠无情?
随着时间推移,情况不但没有好转,反而变得更加糟糕。张兰开始带舞伴回家聚餐,客厅里的音响声震耳欲聋,笑声、交谈声、碗筷碰撞声混杂在一起,形成一片嘈杂的海洋。
那天下午,林薇刚给公公喂完药,听见客厅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。她走出去,发现张兰带了五六个舞伴回来,桌上摆满了外卖盒子,几个女人边吃边聊,不时发出夸张的笑声。
"妈,您怎么不提前说一声要请客?"林薇皱眉问道。
"说什么说?这是我家,我想请谁就请谁。"张兰满不在乎地说,转头又跟舞伴们说起了笑话。
就在这时,卧室里传来一阵剧烈的撞击声。
林薇赶紧跑过去,发现王建国正用头撞着墙壁,脸涨得通红,发出"呜呜"的声音。
"爸!您这是怎么了?"林薇惊慌地扶住他,"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"
王建国拼命摇头,眼睛里流露出痛苦和绝望。林薇明白了,是外面的噪音让他无法忍受。
她急忙回到客厅,对张兰说:"妈,爸好像很不舒服,能不能请您的朋友们......"
"别管他!"张兰冷冷地打断她,"老东西就喜欢装可怜。"
舞伴们面面相觑,气氛一时有些尴尬。张兰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,继续高声谈笑:"来来来,大家别理他,咱们继续说刚才的事......"
林薇站在原地,感到一阵窒息。她看着婆婆和那些舞伴谈笑风生,又想到卧室里痛苦的公公,心里的怒火无处发泄。
晚上,客人散去后,林薇忍不住对张兰说:"妈,爸真的很不舒服,您就不能体谅一下吗?"
"体谅?"张兰冷笑一声,"他年轻时谁体谅过我?现在装什么可怜?"
林薇一愣:"什么意思?"
"没什么意思。"张兰突然警觉起来,"你少管闲事,照顾好他就行了。"
林薇看着婆婆转身离去的背影,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。显然,这对老夫妻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往,而这些过往,或许就是婆婆冷漠的根源。
有一天,林薇在整理公公的旧物时,发现了一个相册。她翻开一看,里面是一张张泛黄的老照片。其中一张引起了她的注意:照片上是年轻时的张兰,怀抱着一个婴儿,应该是王磊。她的眼神温柔,嘴角微微上扬,流露出母亲特有的慈爱。而站在她身旁的王建国却表情严肃,与妻儿之间保持着半臂的距离,仿佛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他们之间。
林薇盯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,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。照片中的张兰与现在判若两人,那时的她眼中还有柔情,而现在只剩下冷漠和嘲讽。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?
这个问题的答案,在一次偶然的谈话中露出了冰山一角。
那天,张兰的舞伴张阿姨来家里取东西。林薇给她倒了杯茶,两人闲聊起来。
"你婆婆跳舞真是有天赋,"张阿姨说,"我们队里谁都比不上她。"
"是啊,妈很喜欢跳舞。"林薇附和道。
"其实,你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。"张阿姨突然压低声音,"当年她......"
话还没说完,张兰就从外面回来了。她一见这情景,脸色骤变:"张翠,你在这里干什么?"
"兰子,我来拿昨天落下的扇子。"张阿姨有些慌乱地站起来。
"拿了就走,别在这里胡说八道。"张兰的语气异常严厉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。
张阿姨讪讪地拿起扇子告辞。张兰瞪了林薇一眼:"你少打听我的事。"
林薇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吓了一跳。张兰刚才的反应太过激烈,显然是害怕张阿姨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。这更加深了林薇的困惑——婆婆的过去,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?
随着时间的推移,张兰对广场舞的痴迷越来越深,对丈夫的忽视也越来越严重。有时候,林薇不得不一整天都待在家里照顾公公,因为婆婆早出晚归,根本不管家里的事。
最严重的一次,林薇有急事出门,拜托婆婆照看一下公公。回来后,她发现公公躺在尿湿的床单上,嘴唇干裂,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给他喝水了。而张兰则坐在客厅里,全神贯注地看着手机里的舞蹈视频。
"妈!我不是拜托您照顾爸吗?"林薇忍不住提高了声音。
"我看了啊,他不是好好的吗?"张兰头也不抬。
"您看看他的床单,全湿了!他渴得嘴唇都裂了!"
"那你去换呗,反正你平时不也是这么做的吗?"
林薇气得浑身发抖。她冲进卧室,一边给公公换床单,一边安慰他:"爸,您别着急,我这就给您倒水......"
王建国的眼睛里噙满泪水,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呜咽声。林薇知道,他不仅是身体上的不适,更是心灵上的创伤。被自己的妻子如此对待,任何人都会感到绝望。
林薇再次给王磊打电话,声音里带着哭腔:"你什么时候能回来?我真的撑不下去了......"
"下周,我下周一定回来。"王磊的声音异常坚定,"再坚持几天,好吗?"
林薇只能答应。她不知道王磊回来能改变什么,但她已经到了极限。这个家,这段关系,这些纠缠不清的矛盾,都让她窒息。
终于,在林薇忍耐到极限的时候,王磊回来了。
02
王磊的车停在楼下时,林薇正和张兰在客厅争吵。她手里拿着一条尿湿的床单,质问婆婆为什么一整天不管公公。
"我跳广场舞是为了身体健康,总比在家伺候废人强!"张兰叉着腰,理直气壮地说。
"妈!您怎么能这么说?爸是您的丈夫啊!"林薇气得眼眶发红。
"丈夫?哼,早就不是了!"
就在这时,门铃响了。林薇冲过去开门,王磊站在门口,西装革履,显然刚从工作地点直接赶回来。
"王磊,你可回来了!"林薇急切地拉住丈夫的手,"你看看你妈!"
张兰见儿子回来,立刻换了一副面孔:"儿子,你可回来了!你媳妇总针对我,我跳个舞怎么就错了?"她边说边往王磊身边凑,试图拉他的手。
王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场景。他先是看了看林薇手中的湿床单,又转向卧室方向,听到父亲含糊的呻吟声,眉头紧锁。
林薇以为王磊会斥责婆婆,为公公讨回公道。可令她意外的是,王磊什么都没说,只是轻轻走到她身边,拍了拍她的肩膀。
"别气了,"他对着林薇,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,"让她跳个够。"
林薇猛地抬头,满脸错愕:丈夫为什么对着自己说这句话?是让自己妥协吗?
张兰没听清完整内容,只捕捉到"让她跳"三个字,以为儿子在帮自己,得意地瞪了林薇一眼,抓起舞包摔门而去。
王磊看着紧闭的门,又转头看向卧室里传来的公公的喘息声,眼神深沉。林薇从未见过丈夫这样的表情,复杂而又坚定,仿佛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"你怎么能这么说?"等婆婆走后,林薇立刻质问王磊,"爸都快被她折磨死了!"
王磊沉默片刻,走到窗前,看着楼下广场上跳舞的人群,其中就有他的母亲,舞姿欢快,仿佛世上没有任何烦恼。
"薇薇,"他终于开口,声音低沉,"你信我一次,先按她说的'让她跳',但家里的事,我来接手。"
"什么意思?"林薇不解地问。
"字面意思。"王磊转身走向父亲的卧室,"从今天起,爸的事我来照顾,你休息一下。"
林薇站在原地,满腹疑惑。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突然改变态度,不但不阻止母亲的行为,反而说"让她跳个够"。这不像是王磊的风格,他一向是个重情重义的人,怎么会对父亲的处境视若无睹?
03
王磊回来后,家里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。
首先,他接手了照顾父亲的全部工作。每天早上六点起床,给父亲擦身、换衣、喂饭,动作熟练得让林薇吃惊。
"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?"林薇好奇地问。
"在网上看了一些视频。"王磊一边给父亲按摩腿部,一边回答,"照顾瘫痪病人有很多技巧,可以减轻他们的痛苦。"
林薇看着丈夫认真的侧脸,心中涌起一股暖流。王磊的细心和耐心,远超过她的想象。他不仅照顾父亲的基本生活需求,还会读报纸给他听,播放他喜欢的京剧,甚至自学了基础按摩,每天给父亲按摩瘫痪的肢体,防止肌肉萎缩。
有一次,王磊给父亲按摩时,王建国突然抓住他的手,力道之大让王磊吃了一惊。
"爸,怎么了?"王磊问道。
王建国用力指了指衣柜最底层,喉咙里发出"嗬嗬"的声音,眼神急切。
王磊安抚地拍了拍父亲的手:"您别着急,我明白了。"
林薇在门外看到这一幕,心中的疑惑更深了。公公指向衣柜的动作意味着什么?王磊又为什么说"我明白了"?
更让林薇困惑的是,王磊对母亲跳广场舞的态度。不但没有阻止,反而变本加厉地"支持"。
一天晚上,张兰回来后,王磊递给她一个盒子:"妈,给您买了双新舞鞋,听说是专业的,跳起来更舒服。"
张兰惊喜地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双价格不菲的舞蹈鞋:"这么贵的鞋,你买来干什么?"
"您喜欢跳舞,就应该用最好的装备。"王磊笑着说,"对了,您们队里要是需要经费,我来出。"
张兰喜出望外,连声道谢。从那以后,她跳舞的频率更高了,甚至开始带舞队成员回家排练,把客厅当成了舞场。每当这时,王磊就会把父亲的房门关紧,然后去书房工作,对母亲的行为不闻不问。
林薇实在看不下去,趁王磊一个人在阳台抽烟时,走过去质问:"你到底想干什么?为什么要纵容你妈这样对待你爸?"
王磊深吸一口烟,缓缓吐出:"薇薇,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"
"有什么不简单的?你妈明显是故意折磨你爸,你却视而不见!"
王磊转头看着妻子,眼神复杂:"你只看到了结果,没看到原因。"
"什么原因能让一个妻子这样对待生病的丈夫?"
王磊沉默良久,终于说道:"等时机成熟,你就会明白了。"
林薇无言以对。她感到丈夫和这个家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迷雾中,而她作为局外人,无法看清其中的真相。
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,林薇发现王磊的行为越来越古怪。有一次,她无意中发现王磊在电脑上查询"长期家庭暴力的心理后遗症"、"瘫痪老人的法律监护权"等内容。还有一次,她看到王磊偷偷联系了社区的法律顾问,但具体谈了什么,她不得而知。
最奇怪的是,王磊竟然请了一周假,独自去了一趟父亲当年工作的单位。回来时,他手里多了一个牛皮纸档案袋,神情凝重。林薇问他去做什么,他只说是处理一些父亲的旧事,并没有详细解释。
林薇的困惑加深:王磊一边"纵容"婆婆,一边暗中调查,他到底在准备什么?公公指向衣柜的动作又意味着什么?
就在林薇一筹莫展之际,一个意外的机会让她得以窥见一角真相。
那天,她在整理衣柜时,无意中在王磊的衬衫口袋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小纸条。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,显然是出自一个不太识字的人之手:
"王磊,妈对不起你。如果爸真的不行了,你一定要找到藏在床底下的盒子。——妈"
林薇盯着这张纸条看了又看,心中涌起无数疑问。这张纸条显然是张兰写给王磊的,但为什么要提到"床底下的盒子"?又为什么说"对不起"?最重要的是,纸条上提到"如果爸真的不行了",这是什么意思?
林薇小心翼翼地把纸条放回原处,决定暂时不向王磊提起这件事。她感觉自己正在接近这个家庭的核心秘密,而这个秘密,很可能就是解开目前困局的钥匙。
然而,事情的转机来得比林薇预想的要快。
04
转折点出现在张兰的广场舞队要参加全市比赛的那一天。
"儿子,妈要去封闭训练一周,"张兰收拾行李时对王磊说,"家里就交给你了。"她的语气理所当然,仿佛王磊和林薇本来就应该照顾一切。
"放心去吧,争取拿冠军。"王磊点头,表情平静。
张兰欣喜地离开了,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林薇好好照顾王建国。林薇只能点头应下,心里却在想,平时你自己都不管,现在倒想起来嘱咐我了。
出乎林薇意料的是,张兰前脚刚走,王磊就立刻行动起来。他直奔父亲的卧室,从衣柜底层翻出一个布满灰尘的铁盒。
"这就是爸一直想让我找的东西。"王磊自言自语道。
林薇惊讶地看着丈夫:"你怎么知道的?"
"爸早就告诉我了,只是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。"王磊拿着铁盒,神情凝重,"妈不在家的这一周,正是我们了解真相的最好时机。"
"什么真相?"
王磊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打开了铁盒。里面的东西让林薇大吃一惊——
首先是一叠泛黄的纸张,最上面的是一张保证书,日期是三十年前,上面写着:"我王建国保证,从今以后不再动手打张兰,如有违反,净身出户,放弃对孩子的抚养权。"
接着是几张照片,照片上的张兰年轻但憔悴,脸上、手臂上有明显的淤青和伤痕。
最后是一份被撕毁又粘好的离婚申请书,日期是王建国中风前一个月。
林薇看着这些东西,感到一阵眩晕:"这...这是什么意思?"
王磊深吸一口气,终于向妻子坦白了一切:"我爸年轻时脾气暴躁,经常打我妈。那时候我还小,经常躲在衣柜里,听着外面的打骂声瑟瑟发抖。"
林薇震惊地捂住嘴:"这...我完全不知道..."
"我妈忍了大半辈子,好不容易等我长大成家,终于下定决心要离婚。那时我爸已经退休了,我妈本来准备好了离婚材料,计划在我结婚后就办手续。"
"然后呢?"
"然后我爸中风了。"王磊苦笑一声,"我妈原本可以趁机离开,但她没有。一方面是碍于外人的闲话,另一方面......"他顿了顿,"可能是多年的压抑让她走向了另一个极端。"
林薇这才恍然大悟:"所以她现在借跳广场舞逃避现实,同时也是在......"
"报复。"王磊直截了当地说,"她在用冷漠和忽视报复我爸曾经对她的伤害。广场舞是她唯一的精神寄托,也是她向我爸示威的方式——看,你现在瘫痪了,我却可以活得很精彩。"
林薇沉默了。她想起婆婆跳舞时的笑容,那笑容下隐藏的,原来不只是欢乐,还有长久以来的痛苦和报复的快感。
"那你为什么说'让她跳个够'?"林薇不解地问。
"因为我知道,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。"王磊收起铁盒,"我妈表面上看起来快乐,实际上她被仇恨和痛苦吞噬。我爸则在忏悔和折磨中度日。而你,无辜地卷入这场战争,成为了牺牲品。"
"所以你的计划是......"
"让她尽情跳舞,直到她自己意识到,这种报复对她自己也是一种伤害。同时,我要让她知道,虽然我爸曾经伤害过她,但现在的局面对谁都没有好处。"
林薇看着丈夫坚定的眼神,心中既感动又担忧:"你真的认为这样能解决问题吗?"
"不知道,但总要试一试。"王磊拿起电话,"现在,我要先找一个护工来照顾爸,然后联系律师,讨论一下老人长期护理的责任划分问题。"
接下来的几天,王磊行动迅速。他不仅请了一位经验丰富的护工专门照顾父亲,还联系了律师,详细咨询了关于瘫痪老人护理责任的法律问题。同时,他整理了父亲的所有财产和退休金情况,做了一个详细的财务计划。
林薇看着丈夫忙碌的身影,心中感慨万千。她从未想过,表面平静的王磊内心竟然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。他既要面对父母之间的恩怨,又要平衡妻子与母亲之间的关系,还要为父亲的护理操心。这一切,他都默默承担,从不抱怨。
"你早就知道一切,为什么不告诉我?"有一天晚上,林薇忍不住问道。
王磊放下手中的文件,疲惫地揉了揉眉心:"我不想让你卷入这场战争。我父母的恩怨,是他们自己的事。我本以为,时间能冲淡一切,但显然我错了。"
"可我是你的妻子啊,我们应该共同面对。"
"是啊,我错了。"王磊拉住林薇的手,"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包容和理解。如果不是你,这个家可能早就散了。"
林薇靠在丈夫肩上,感到一丝安慰。至少现在,她不再是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了。
然而,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。
05
张兰回来的那天,家里的气氛紧张得仿佛一触即发的炸弹。
她一进门,就看到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。
"你是谁?"张兰警惕地问。
"张阿姨好,我是王先生请来的护工,负责照顾老爷子。"女人礼貌地站起来。
张兰的脸色立刻变了:"护工?谁允许你们请护工的?这是我家!"
就在这时,王磊从书房走出来,手里拿着电话:"妈,您回来了。比赛怎么样?"
"什么比赛不比赛的,你给我解释清楚,为什么家里多了个陌生人?"
"她是李阿姨,专业护工,我请来照顾爸的。"王磊平静地说。
"照顾你爸?我们家需要请人吗?有你媳妇在呢!"
"薇薇已经照顾得够多了,她也需要休息。"王磊的语气依然平静,但眼神坚定,"再说,爸的情况需要专业护理,李阿姨有十年经验,懂得如何预防褥疮和肌肉萎缩。"
张兰气得脸色发白:"王磊,你什么意思?雇护工干嘛?想赶我走?"
王磊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看了一眼手表:"妈,李阿姨今天先回去了,明天早上八点来。您先休息,我们待会儿再谈。"
护工识趣地收拾东西离开,客厅里只剩下张兰、王磊和林薇三人。空气仿佛凝固了,谁都不说话。
终于,王磊打破了沉默。他走到茶几前,拿起那个铁盒,放在母亲面前。
"妈,您认识这个吗?"
张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:"你...你从哪里找到的?"
"爸告诉我的。"王磊平静地说,"他虽然说不出话,但他能用眼神告诉我很多事情。"
张兰颤抖着坐下来,双手紧紧攥在一起:"你都知道了?"
"嗯,都知道了。"王磊点点头,"爸年轻时对您做的事,您准备离婚的决定,还有爸中风后您的选择......"
"那你还请什么护工?是不是想赶我走?"张兰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,"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管他,我就是坏人?我告诉你,当年他......"
"妈,"王磊打断她,"我不是要评判谁对谁错。爸年轻时对您的伤害,无法弥补,这是他的错。但现在,您用跳广场舞的方式逃避现实,用冷漠报复一个已经瘫痪的人,这对您自己也是一种伤害。"
"什么伤害?我跳得好好的,每天都很开心!"
"真的开心吗?"王磊静静地看着母亲,"如果真的开心,为什么您的笑容从来不到眼睛里?为什么夜深人静的时候,我能听见您在房间里哭泣的声音?"
张兰愣住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"妈,我让您跳个够,是想让您想清楚——您是想继续用跳舞逃避,还是回来面对这个家?"王磊的语气坚定而温和,"爸的护理,法律规定您有责任,但如果您不想尽,我可以请护工,费用从爸的退休金里扣,不够的我补。但您记住,这不是因为他值得,是因为我不想让您老了后悔。"
说完,他把铁盒里的东西一件件摆在茶几上:保证书、照片、离婚申请书......这些物证静静地躺在那里,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。
"这些您都忘了吗?"王磊轻声问,"您恨他,可以,但别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恨。"
张兰盯着那些旧物,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——那个被家暴的妻子,那个忍辱负重的母亲,那个最终决定反抗的女人。泪水终于夺眶而出,她捂着脸,无声地哭泣。
林薇站在一旁,看着这一幕,心中五味杂陈。她从未想过,婆婆的冷漠背后竟然有如此沉重的伤痛。那些年,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,才让她变成今天这样一个人?
"妈,"王磊走到母亲身边,轻轻握住她的手,"我不是要您原谅爸,也不是要您像从前一样照顾他。我只是希望,您能放过自己。恨一个人,最终伤害的其实是自己。"
张兰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着儿子:"可是......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......"
"您可以继续跳广场舞,那是您的爱好。但也请您记住,这个家里还有爸,还有我和薇薇。我们是一家人,无论发生什么,都应该共同面对。"
张兰沉默了很久,最后轻轻点了点头。
那天晚上,张兰在房间里哭了整整一夜。第二天早上,当林薇起床时,惊讶地发现婆婆竟然已经起来了,正在厨房里准备早餐。
"妈,您......"林薇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"我做了点稀饭,"张兰头也不抬地说,"一会儿给你爸也端一碗。"
林薇惊讶地看着婆婆忙碌的背影,一时不知所措。这是三年来,婆婆第一次主动提出要给公公送饭。
更让林薇惊讶的是,当护工李阿姨来到时,张兰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反对,而是主动向她询问如何照顾瘫痪病人。
"教教我怎么给他翻身,"张兰有些局促地说,"我......我想学。"
李阿姨惊讶地看了看王磊,得到他的点头后,耐心地向张兰示范如何正确地给瘫痪病人翻身,以防止褥疮的形成。
张兰笨拙地学着护工的动作,小心翼翼地托住丈夫的身体。当她的手触碰到王建国消瘦的身躯时,一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——这个曾经让她恐惧的身体,现在如此脆弱,如此需要她的帮助。
王建国安静地躺着,眼睛却一直盯着妻子。当张兰的手扶住他的背部时,他突然用含糊的声音说出了三个字:"对......不......起......"
这三个字仿佛一把钥匙,打开了张兰心中尘封已久的门。她的手一抖,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在丈夫的手背上。
"你这个老东西,"她哽咽着说,"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"
王建国没有回答,只是用力握住妻子的手,眼泪也顺着脸颊滑落。
林薇站在门口,默默地看着这一幕,心中感慨万千。这对老夫妻之间,曾经有过恩爱,有过伤害,有过仇恨,如今,或许还有一线和解的希望。
06
从那天起,家里的气氛微妙地改变了。
张兰没有完全放弃广场舞,但她减少了跳舞的时间,不再整天泡在舞队里。每天上午,她会在李阿姨的指导下照顾王建国,下午去跳两小时广场舞,晚上回来给丈夫读报纸——虽然她常常读错字,王建国也从不纠正她。
王磊最终没有换工作,但他调整了出差的频率,尽量每周都回家一次。每次回来,他都会给父母带一些小礼物,陪父亲下棋,陪母亲看电视剧。
林薇则松了一口气。虽然她仍然需要照顾公婆,但压力比以前小了很多。更重要的是,她终于理解了这个家庭的复杂性,不再将婆婆视为单纯的"坏人"。
一天晚上,当王磊和林薇独处时,林薇忍不住问道:"你觉得你爸妈之间,还有可能重归于好吗?"
王磊望着窗外的夜色,摇了摇头:"有些伤害太深,已经无法完全愈合。但至少,他们学会了共处,学会了尊重对方的存在。这已经比我预想的要好了。"
"你妈变化很大。"林薇感慨道。
"是啊,其实她骨子里不是那种冷漠的人。"王磊叹了口气,"只是过去的伤害让她筑起了一道墙,把所有人都关在外面,包括她自己。"
"那你爸呢?你觉得他真的后悔了吗?"
"应该是真心的。"王磊沉思片刻,"人在失去行动能力后,往往会反思自己的一生。爸现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用眼神和断断续续的话语表达悔意。但这够吗?我不知道。"
林薇靠在丈夫肩上,两人一起望着窗外的星空,陷入沉默。有些问题没有标准答案,就像有些伤痛无法完全痊愈。他们能做的,只是尽力让这个家维持下去,让每个人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季节从夏转入秋,又从秋转入冬。张兰依然每天去跳广场舞,但时间严格控制在两小时内。王建国的情况时好时坏,有时候能说出几个清晰的词语,有时候则陷入沉默,只能用眼神交流。
李阿姨继续每天来照顾王建国,但她的工作内容减少了,因为张兰开始承担一部分照料工作。虽然张兰的动作还不够熟练,态度也时好时坏,但至少,她不再逃避责任。
一个安静的下午,张兰坐在王建国床边,一边削苹果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舞队里的趣事。王建国安静地听着,嘴角偶尔浮现出一丝微笑。
"你知道吗,李大妈那个老太太,非说自己只有五十八岁,骗谁呢?她孙子都上初中了!"张兰说着,突然发现丈夫的眼睛湿润了,"怎么了?是不是哪里不舒服?"
王建国摇摇头,用力挤出几个字:"谢谢......你......没......走......"
张兰的手停在半空中,一时语塞。半晌,她才故作严厉地说:"走什么走?我走了谁照顾你?你以为我稀罕啊?"
王建国笑了,眼泪却流得更凶了。张兰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,嘴里还不停地埋怨:"哭什么哭,多大岁数了还哭鼻子,也不嫌丢人!"
林薇正好经过门口,看到这一幕,悄悄走开了。她知道,这对老夫妻之间,正在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和解。这种和解不是轰轰烈烈的,而是细水长流的;不是一蹴而就的,而是潜移默化的。
07
那天晚上,当林薇和王磊一起散步时,她把下午看到的一幕告诉了丈夫。
"看来你的计划成功了。"林薇笑着说。
王磊摇摇头:"不完全是。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,让他们自己选择。最终的改变,还是来自于他们自己的决定。"
"你妈真的原谅你爸了吗?"
"不知道。"王磊望着远处的灯火,"原谅不是一句话那么简单。可能她永远不会完全原谅,但她选择了不再用恨意折磨自己,这就够了。"
林薇点点头,心中涌起一股敬意。她的丈夫,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,竟然有如此深的洞察力和智慧。他没有简单地站在任何一方,而是设法让每个人都能得到解脱。
"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方法的?"林薇好奇地问。
"其实很简单。"王磊微笑道,"我看到妈每天跳舞时的样子,就明白了——她需要一个出口,一个发泄的方式。与其强行阻止她,不如让她跳个够,直到她自己意识到,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。"
"所以你对我说'让她跳个够',其实是......"
"是让你不要着急,让事情自然发展。"王磊握住妻子的手,"我知道你一直很为难,夹在中间不知道该怎么做。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坚持。"
林薇靠在丈夫肩上,感到一阵温暖。这个家庭经历了太多风雨,但终于迎来了宁静。虽然不是完美的宁静,但至少,每个人都在学着与过往和解,与现实妥协。
冬去春来,又是一年。王建国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,已经能说出简单的句子,虽然还是不太清晰。张兰依然每天去跳广场舞,但时间更加规律,而且总是准时回家。
有一天,林薇在阳台晾晒被子,听见客厅里传来婆婆数落公公的声音:"跟你说过多少遍,喝水别洒床上!下次再这样,我就......"
后面的话没说完,但林薇听出了那语气中难以察觉的温柔。她抬头望天,阳光正好落在晾衣绳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
林薇想起王磊说过的话:"有些伤害太深,已经无法完全愈合。"是啊,这个家不会回到完美的过去,张兰和王建国之间的裂痕也不可能完全修复。但至少,每个人都在尝试,都在努力让生活变得更好。
或许,这就是家的意义——不是没有矛盾和伤痛,而是即使有伤痛,我们依然选择在一起,选择原谅,选择前行。
林薇摘下一件晾干的衬衫,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。窗外,阳光明媚,春风拂面,一切都在悄然生长,一切都在慢慢愈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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